明月裝飾了他們的窗子,他們,裝飾了別人的夢
城市支夜,“夜歸人”們可以免費坐公交
2002年的大年三十,2月11日。還未到零點,杭州的天空中,已有煙花星星點點。他們和往年一樣,從武林銀泰、百貨大樓、杭州大廈等商場結(jié)束了舊年的最后一份工作。
一輛品牌名為福萊西堡的進口空調(diào)公交車,在武林門公交站等候著。往后,這趟218路,成了杭州最熱鬧的公交車。它主要服務武林商圈上下班的人們,從武林門發(fā)往丁橋,一共38站。每晚走四個來回,從晚上9點,到次日早上6:30。
而從2018年8月8日起至8月31日,這些公交車上夜歸的人,又將在內(nèi)心開出一朵花,一道感動。支付寶近日宣布啟動“城市支夜”,從8月8日到8月31日,每天晚上11點到第二天清晨6點,刷支付寶坐公交車,每人每天可以享受2次免費乘車。
我們生活在都市的水泥森林,看著車水馬龍的繁華。一人,有一人的故事。只不過,長夜似乎孤獨,卻總有溫暖在心間。
在“城市支夜”,我們?nèi)タ戳松钜沟娜松賾B(tài)。
公交夜行者——深夜公交司機
于他們,月亮是太陽,太陽就是月亮
“抓緊了嗎?出發(fā)。”
在杭州的夜班公交218路上,有一位已經(jīng)駕齡三十年的“老司機”。這一天,他依舊載上了那些熟悉的面孔,卻因為免費,個個露著笑臉。
他叫李玉林,今年51歲。十三年前從湖北搬來杭州,成為一名“新浙江人”。他說,杭州山好水好景也好,更重要的是,他在這里收獲了一份美好的愛情。他和太太是公交公司人盡皆知的“司機屆牛郎織女”。
說起媳婦,已過知天命之年的李師傅,還是掩飾不住地害羞了起來。說來也巧,李師傅和媳婦就相識于公交車上。
時光追溯回2007年,媳婦新來,剛好跟自己分在了同一班車,每天一個值早班、一個值晚班。“她一個女孩子,值夜班太累,我就要么跟她換成白班,要么就我一個人頂一天。”一來二去,日久生情,李師傅就這么把媳婦“幫”回了家。
“這些年來幾乎沒有紅過臉,吵過架。即使真想吵,也基本上沒時間吵,哈哈。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(jīng)睡下了,等她回來我又要走了。”
今年是李師傅跑夜班線路的第四個年頭。每天下午3點上班,凌晨1點下班,媳婦清晨4點上班,下午1點下班。李師傅說,這樣的上班時間是他和媳婦商量好的,為了方便錯開時間照顧孩子。孩子今年十歲,正在讀小學。
連續(xù)跑夜班,除了耗損身體外,對李師傅影響最大的,是視力的下降。夜間光線本就暗,再加上對向車燈有時很亮,李師傅開夜車的幾年間,視力從一開始的1.5,下降到如今不到0.8。
俞剪是車隊負責人。他說,李師傅這樣的夜班司機,業(yè)界自稱“公交夜行者”。于他們,月亮是太陽,太陽就是月亮。
“每個人的極限差不多是2、3點,但是通宵司機都要熬過去。”這中間還會遭遇很多委屈:醉酒的很多,夏天尤其;受天氣影響,慢了,乘客怨聲載道;刷卡有問題,出小矛盾等等。對司機們來說,乘客理解就是最大的安心。
杭城需要那么多夜班車嗎?俞剪說,這些夜班車從來沒有空跑過。比如218路,一天就能載1600人~1700人次。
都市夜歸人——放工的人們
公交車上搖晃的時光是最輕松的時刻
作為第一批“深夜暖心公交”的乘客之一,38歲的王女士是“又驚又喜”。
夜晚十一點剛過, 王女士身著白T,牛仔褲,背著黑色書包,在武林門廣場公交站候車。車身上印著“深夜暖心行動”字樣的218路徐徐開來。
一上車,她就被車上一個放滿了U形枕、涼席坐墊的柜子吸引住。柜子上寫著:此處物品,請自助取用,也可帶回家。“真的嗎?好貼心啊,我真的可以拿回家嗎?”王女士驚奇不已,再三向周圍的人和司機師傅確認,得到數(shù)次肯定的答案后,她才將信將疑地拿過一個U形枕套在脖子上,坐了下來。
時間慢下來了。她緩緩地把自己的故事,說給我們聽。
王女士的工作,用她自己的話說,是“杭州這座城市的宣傳者”——一名導游。上車前,她剛剛結(jié)束了帶一個外地企業(yè)團體在杭州的參觀解說工作,恰好在武林廣場附近。
在杭州已經(jīng)打拼十多年的王女士,早已成為杭州的一份子。平常,最早下班要晚上七八點,十一二點回家也是常態(tài)。但無論下班再晚,王女士都會坐公交或是地鐵,從不打車。“打車很貴的,動輒就十幾幾十塊,何必花這個錢呢。”
靠著U形枕,王女士很感動。“像我們這樣的工作,在外面一奔走就是一整天,上了車就希望能找個地方靠一靠、坐一坐。這樣的公交既免費,又有這么多貼心的設計,我覺得真的很好,真希望能普及開!”
瞇眼休息之前,王女士特地告訴我們,這個頸枕她要帶回家,留作紀念。
長夜守護者——代駕司機
在每一個黑夜中開啟自己的黎明
對于深夜公交來說,有一群特殊的乘客。他們在黑夜中穿梭,又在清晨的曙光中,集體“回家”。
小鄭,就是其中之一。1990年出生的他,剛趕上“90后”。兩年前,他從河南來杭州發(fā)展,開了一家外賣店,專做冒菜。可惜的是,店鋪只維持了一年。
第二年,他開始嘗試做代駕??嗖豢?當然。從每天晚上6點,干到第二天凌晨4點。家里人很心疼,“沒什么,我年輕,吃得起苦。”
這一晚,小鄭從江干區(qū)坐了四十分鐘的車到武林門,計劃再騎電動車到皇后公園去等單。
溫德姆、mango、黃龍,酒吧多的地方,就是小鄭經(jīng)常出沒的地方。平均每個晚上能接上5、6單,一個月也能掙萬把塊。“有委屈的時候,但總體還好。”做代駕的,遇上的都是喝了酒的客人,難免偶有摩擦。
每天晚上12點后,小鄭在公交車上遇到的,大多是同行。要是碰到熟悉的,還會聊聊天,吐槽吐槽自己遇到的奇葩事兒。
“前兩天就遇到一個客人,在車上睡著了,怎么喊都喊不醒,足足等了20分鐘,醒了又找不到家門,只能讓他老婆下來接走。”
起初,每天凌晨三點開始,瞌睡蟲就會跟小鄭做激烈的斗爭,如今,用小鄭的話說,“都習慣了。”
每天凌晨四點,小鄭拖著疲憊的身子收工,坐通宵公交車回家。洗漱洗漱就6點多,剛好趕上吃早飯。吃完后倒頭就睡,一直能睡到下午兩三點。
夜晚的杭州大廈,依舊璀璨。此時,昨晚的故事如繁星散
去,今晚的故事又如繁星點點升起。
如小鄭一樣的普通人們,在這樣的深夜出門、歸來。明月裝飾了他們的窗子,他們,裝飾了別人的夢。